我的哥哥

~ 這篇文章是我弟弟的作品（1996/01）！ 當時他在台灣，從網站上看到我在美國所發佈的「我的弟弟」，感動之餘（或者懷恨之餘），主動寫了這篇文章。其中對我的批評都十分可靠，至於稱讚部分，可能就有些過獎了（雖然心裡還是蠻高興的）。據說文如其人，閱讀他的文章，應該可以想見他的個性！是什麼個性？就請您自個兒慢慢瞧吧！

我的哥哥，西元1967年，出生於台灣省台北縣鶯歌鎮。

如果說除了喬峰和衛斯理之外，還要我佩服一個人的話，那就一定非我哥哥莫屬了。從小學時代起，我就用行動來崇拜我哥哥。

那個年代物資蠻缺乏的，沒聽過有零用錢這個名詞，但是哥哥竟然可以養成儲蓄這種不好的習慣，內容還蠻豐富的，除了紙幣，還有五元，一元，五角，到一角的銅板都有。而且為了分散投資風險，他的撲滿還有兩個，一個是用塑膠作的財神爺撲滿，一個是陶瓷做的狗撲滿，可見得他小時候就有正確的理財觀念。不過好景不常，因為那時候正在流行小蜜蜂的電動玩具，而且剛好使用五元的銅板，作弟弟的我因為好奇的關係，用量也特別大，在無法節流的情況下，只好鋌而走險，廣闢財源，秉持每天用一點，絕對不會被發現的理念，每天從他的撲滿挖兩三個五元銅板出來，到電動玩具店裡繳費學習電腦搖桿的操作。誰知天不從人願，沒多久遇到新舊台幣交替，哥哥撲滿內的銅板明顯減少，再加上入不敷出，微笑財神爺逐漸顯得有點兒面黃肌瘦，原本神不知鬼不覺的移花接木法，最後終於東窗事發，被哥哥一狀告到媽媽那兒。

聽說刑法規定，如果犯罪是為了生存所需，可以減刑二分之一，而如果又有懺悔的實據，更可以判處緩刑。可惜哥哥這位受害者兼檢察官與法官駁回了我的上訴，不用說，又是一陣嚴刑逼供與毒打。經過了這15年的歲月與法律追溯期後，我唯一百思不解的是哥哥竟然沒有向我追討債權，可見得血濃於水的親情不是假的，不錯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！沒有學會原諒別人，如何寬恕自己？但是對於中央鑄造幣廠，我可是恨之入骨，沒事換成小硬幣做什麼？

哥哥對於繪畫，那可不是蓋的。也許是天賦異秉吧，當時五年一度的全家年度旅遊，決定去阿美族文化村跳竹竿舞，他光靠烙印在腦海裡的記憶，就完成了一幅寫生水彩，後來居然還得獎，讓我羨慕不已。其他諸如雕刻，網版印刷，甚至於不起眼的糨糊加衛生紙摻水所黏成的人偶，我都花了好多的心血模仿。其中的貓頭鷹雕刻，更是受到自家工廠研發部門的青睞，最後成為風鈴的雛形，還大量生產外銷耶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。偶爾有一些成品，鑑於模仿不易，而我美勞課的作業又交不出去時，我就把哥哥的真跡頂一下，拿去給老師打分數，也都得到很高的評價，可見得哥哥的創作是超然的，欣賞的人橫跨各種族群，令我十分欣慰。我們就這樣相安無事，直到有一天，哥哥發覺他的水果靜物寫生背面怎麼會有兩個分數為止…據說梵谷的弟弟窮其一生，都在研究他哥哥的畫，但是卻只賣出一幅，好可惜喔！竟然在我的手中扼殺了第二個梵谷，不然這應該會傳為藝壇一段佳話才對。

藝術家對於求學當然也不含糊，從國中的越區就讀開始，然後到高中，直到考大學，他都順利地完成。唸書這種東西可是要有天分的，不是起跑比別人早就能唸得比別人好，有些人唸得很輕鬆，成績照樣很好，有些人念得很辛苦，還是原地踏步，我哥哥就是屬於前者。因為年紀差三歲的關係，所以常常他已經融會貫通的東西，我都還一知半解，所幸他總會不厭其煩地在通勤的火車上教我哪些公式要熟記，哪些一定要理解，不能死背，從英數到理化都教，有時還會推陳出新，研發出更輕鬆的記憶法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，他在建中三年都當班代，時常發表例行性的演講，侃侃而談還帶手勢，那種帥勁，看到的人都會直呼偶像呢！那時建中三年級的學生放學後都會留校繼續看書，我也在放學後到他們學校一起看書。我們常常一起看到很晚，有時為了趕火車回家，還會邊吃著建中賣的包子，邊穿過夜深人靜的植物園，這樣的日子，整整持續了一年。在這一年中，他規定自己只有假日才能看報紙的時事版，其他的日子一概不看報紙，怕會佔用腦中的記憶體進而影響考試成績，真是有夠酷的。

算是清心寡欲的類型吧，他對於穿著，飲食起居，倒是沒什麼要求，品味也蠻俗氣的，只要衣能蔽體，沒有什麼席不正不坐，割不正不食的。有時候衣服破了，還會補來穿，過期的食物也會體諒農夫的辛苦而吃得很高興，有時真讓人看不下去。偶而別人請客，吃一隻龍蝦他也會回家吹噓半天，好像別人沒看過龍蝦一樣。質的部分要求不多啦，但是量可是固定很大，一點也不馬虎，從水煎包，蚵仔煎，零零總總吃下來仍然只有六分飽，所以我建議以後他在海霸王旁邊買房子，這樣子就不用為了張羅食物而傷腦筋了。

不管是誰，一定有些事情，自己會很執著，他尤其更是。個性屬於理性中帶一點感性，注重條理與分析，而且不管做什麼他都全心投入，讀書要很認真，玩當然更要盡興，從他主持晚會或演話劇的功力就看得出來，包括劇本，服裝，最後自己導演，一點也不含糊。當然啦，有時也會跟別人鬧點兒小意見，但是不知道是情感內斂還是悶騷，倒還沒看過他為了什麼事真正憤怒過。對於這樣一個修養不錯又懂事的人，說實在的，沒什麼好再苛求的，更何況即使是偉人也是會有人格上的缺點，像哥哥這樣率行而為，不是更瀟灑嗎？